北京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副教授,博士 胡 泳
有人指出在互聯網的爆炸成長中,獲得注意力將和在大眾媒體語境下一樣困難。因此,如同大眾媒體,金錢最終也會決定誰在網上能被聽到。有人擔心個人從定制化的窗口中觀看世界,政治話語和行動因此喪失了共同的基礎,而這種碎片化最終會導致群體極化。還有人從分析網絡特性中發現,只有少數網站被大量鏈接,互聯網、萬維網、博客圈,都遵循同樣的規律,互聯網在復制大眾媒體的模式,雖然增加了更多的聲音,但在結構上并沒有帶來什么真正的變化。此種觀點被率先開展這類研究的阿爾伯托·拉齊奧·巴拉巴西表達得最為清楚:“我們的網絡圖繪計劃的最引人入勝的結果是,網上完全缺少民主、公平和平等的價值。”有人擔心網絡造就了一代暴民,使得“本來可以成為一個民意表達的空間,現在卻成為暴虐滋生的溫床;本來可以成為社會建設性意見傳達的窗口,現在卻成為一部分人發泄的通道”。
所以,我們要回答的問題是,互聯網是否過于混亂或者過于集中,以至于在民主對話方面很難比大眾媒體做得更好。網絡拓撲學的確顯示了“每個人都是一個小冊子作者”或者每個人都可以站在肥皂箱上演講的想法的虛幻,因為你固然可以講,但有沒有人聽是另外一回事。網絡不平等性的發現確實讓很多人對網絡公共領域的作用產生懷疑,但必須指出的是,懷疑者使用了錯誤的基線。在復雜的、大型的民主政體中,從來就不可能出現每個人都可以說話、每個人又都能被聽到的狀況。拿來比較的基線應該是傳統大眾媒體的單向結構。如果說網絡公共領域能夠吸納更多的觀點,能夠顛覆少數人的話語霸權,能夠提供難以收買的意見平臺,那么我們就可以說,網絡公共領域在結構上對大眾媒體主導的公共領域具有優越性。